骆志松的军靴碾碎松针时,露水正顺着小孙后颈的冷汗往下滑。
年轻人哆嗦着从工装裤兜里掏出钥匙,金属探测器被野猪獠牙顶翻的瞬间,屏幕裂痕里渗出的红光像极了垂死野兽的眼睛。
"你给老子说清楚!"李爷的猎刀横在小孙喉结前,刀刃还沾着凌晨剖鹿时凝住的血痂,"去年开春你非要往陷阱里装什么红外探头,现在又整这些铁疙瘩!"
韩小凤的千层底布鞋突然踩住刀背。
她旗袍上绷直的金线仍在指向树林深处,晨光给这位村姑镀了层锋利的金边:"李叔,您看那片野蕨菜。"她弯腰时发髻散开两缕青丝,正巧垂在监测仪冒烟的电路板上,"去年这时候该是翡翠色,现在黄得能掐出铜锈来。"
老会计突然将算盘珠子弹得噼啪作响。
他跪坐在潮湿的腐叶堆里,眼镜腿挂着半片桦树皮,泛黄的账本纸页在膝头铺成扇形:"五三年省地质队赊过十二斤腊肉......"枯瘦的手指划过某页油渍,"铅矿!西坡断层带埋着七十万吨铅锌矿!"
骆志松突然解开猎装外套。
他后背的军用背心上别着三支温度计,五张热成像图在松脂火把下渐次摊开:"从上月霜降开始,野猪群每夜都在往监测区迁移。"
红外影像里,代表兽群的红色光斑正汇聚成逃难的星河,"它们不是被新式陷阱吓跑,是在逃离铅毒侵蚀的栖息地!"
小赵的军用指南针突然从背包侧袋滑落。
金属外壳磕在树根上的脆响里,年轻猎户突然指着王伯腰间鼓囊的鹿皮囊:"上周埋雷管时,您往火药里掺了半袋铅砂!"
林间死寂中,骆志松忽然抓起把湿润的腐殖土。
暗红色土壤顺着他掌纹流淌时,三十七处弹片旧伤在晨雾里若隐若现:"五八年大炼钢铁,后山砍秃的林子现在还没缓过来。"
他沾着泥的手指突然戳向监测仪屏幕说道:"等铅毒渗进地下水,咱们连哭山神的调子都传不到孙辈耳朵里!"
李爷的刀尖突然开始打颤。
老猎户布满冻疮的拇指摩挲着刀柄镶的野猪牙,那还是他十五岁猎到的第一头公猪。
远处传来幼鹿求偶的呦鸣,本该在立冬前绝迹的声波,此刻裹着金属探测器的报警声在林间横冲直撞。
"拿铁锹来!"老会计突然将算盘砸向树桩。
十三档木梁裂开的瞬间,五枚锈迹斑斑的子弹头从夹层蹦出,"五五年雪灾封山,咱们就是靠吃铅矿区的野兔熬过来的......"他掰开子弹壳倒出黑色火药,"当年埋的猎兽夹,该换地方了。"
韩小凤旗袍上的金线突然软垂下来。
她解开发髻上的银簪子,簪头雕刻的喜鹊正巧指向骆志松腰间的水壶:"用艾草煮过的山泉水,给大伙分着喝。"
热气蒸腾间,老猎户们看见壶底沉着层暗蓝色沉淀物。
当最后一道监测数据刻上老桦树时,李爷突然扯断兽牙项链。
他蹲在倒伏的枯树前,用猎刀在树桩年轮上刮出深浅不一的沟壑,松脂混合着暗红色的汁液,在刀尖凝成浑浊的泪滴。
李爷的猎刀突然扎进年轮最深的那道圈,松脂裹着暗红汁液溅上他开裂的嘴角。
老猎户喉头滚动着三十年陈酿的苦味:"五三年矿场来人要炸西坡,环保队带着洋仪器…..."
刀刃刮过三个雨季形成的木纹,"那老板往我炕头塞了二十块鹰洋,说只要劝走城里人…..."
韩小凤的银簪突然在检测报告上戳出个窟窿。
她将穿透纸页的簪尖抵住李爷掌心的老茧:"您看这铅含量,比当年矿洞渗水还高出七倍。"发黄的监测纸被晨雾洇湿,墨迹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