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5章 监狱访客(1 / 2)

雨是半夜下起来的。

林悦靠在省委招待所硬板床的床头,指尖反复摩挲着手机屏幕里那张翻拍的档案照片——赵倩后颈处三个梅花状针孔在闪光灯下泛着青紫色。

窗外传来空调外机沉闷的嗡鸣,像某种垂死野兽的喘息。

她忽然掀开被子起身,从行李箱夹层抽出那枚素银胸针。

借着手机冷光,针尖在照片边角“氟西汀7片”的字样上反复划动,墨水被刮去后,底下竟露出半截被涂改的药品批号:“Z-09”。

这编号格式她在医院时见过,专门标注实验性神经抑制剂。

“周正阳……”林悦对着蒙着水汽的窗玻璃呵出一片白雾,指尖在上面划出这三个字。雾气凝结成的水珠顺着笔画滚落,像一行迟来二十年的泪。

宁州监狱的高墙在铅灰色天空下沉默矗立,电网挂着昨夜残留的雨珠,远处炼钢厂烟囱喷吐的硫磺味混着监狱特有的消毒水气息,结成一张黏腻的网。

林悦的车在距大门百米处被拦下,岗亭里伸出的手布满青筋:“证件。”

“省委办公厅林悦。”她递过工作证,红封皮烫着国徽。

岗哨的瞳孔在证件与她的脸之间快速移动了两次,指腹重重碾过内页防伪线——这个动作她在海关缉私科见过,专门验证护照真伪。

“等着。”铁门吱呀裂开条缝,飘出股混着铁锈和腐菜的气味。

等候室的条凳钉着防撬钢板,林悦刚落座便感到刺骨的寒意穿透毛呢裙。

墙角的监控探头缓缓转向她,红灯在晨雾里像一点凝固的血。

不知何处传来规律的重击声,像钝器砸在肉体上,一声,又一声。

脚步声响起时,那声音停了。典狱长张鸣出现在门口,囚服般挺括的灰制服衬得他面色泛黄。

“林市长稀客啊。”他伸出手,虎口处的蜈蚣疤像条活物般蠕动。握住的手冰冷黏腻,像触到蛇蜕。

“张狱长手上这疤,”林悦抽回手时将工作证滑进对方掌心,“宁州机械厂1998年那批问题车床弄的?听工人说刀头能生生旋断三根手指。”

张鸣脸上的笑容僵住,蜈蚣疤骤然充血:“您连这个都记着?”

“亡父在矿难前是厂里的质检员,出事前交过举报材料。”林悦指了指他虎口,“他总说认机器要看伤口,铁比人老实。”

空气凝滞了两秒。张鸣忽然大笑,笑声在水泥墙壁间撞出空洞回响:“怪不得徐书记点将点到市里!走走,贵客该泡明前龙井——”

“我想见周正阳。”林悦截断话头。监控探头的红灯落在她瞳孔里,燃着两点冷焰。

保温杯盖擦着杯沿发出刺耳刮擦声。张鸣捏杯盖的指节发白:“周正阳案归省监狱管理局直管,提审要最高院批示……”

“不是提审。”林悦展开工作证内页压在桌面,“徐书记需要他确认几处涉外资产细节,现在就要备案。”钢印下的国徽正压住那张档案翻拍照边缘——赵倩睁着的左眼恰好被徽章中心的天安门城楼覆盖。

水渍在桌沿晕开深色痕迹。

典狱长喉结滚动三次,声音骤然压低,毒蛇吐信般钻进她耳膜:“赵倩的尸体从冰柜拖出来时,后颈三个针孔冻成了青黑色梅花……您说她怎么偏在那天忘带药?”

铁窗外传来哨声,放风的犯人像灰潮般涌过广场。高音喇叭突然炸响《国际歌》,淹没了林悦的呼吸。

“药?”她的指尖在公文包锁扣上划动,金属勾开皮料发出轻响,“我今早刚拿到药检备份,要不要让省厅技侦科帮忙做个残留复验?”

张鸣的保温杯盖“当啷”滚落,枸杞洒在赵倩的尸检报告复印件上,瞬间吸饱褐红的汁液。